第 113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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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3 章
寧慕白第二次主動切斷了與紙人傀儡的聯系。
他坐在樹枝上, 如蓋蔭冠將他整個人包裹在陰影裏，穿過樹葉的陽光被裁剪得細碎而朦朧，那幽微的光落在他眼裏, 只被黑墨似的陰雲吞噬, 再不見一點光亮。
黑沈之中, 暈著斑駁而猙獰的血色。
他的氣息很重, 一呼一吸間仿佛能聽到胸膛之中妒火的烈烈燃燒聲。
似乎連理智都要被燒成灰燼。直到指尖傳來刺痛，他才恍然回過神來，看到自己的指甲因太過用力嵌入樹皮中, 斷了一截, 甲肉連接的地方滲出血珠。
他將指尖含在口中, 吮去了那點血, 唇色與眼角那顆紅痣一樣, 泛出濃艷的色澤。
他望著不遠處的屋子。
斷掉紙人傀儡的聯系後，他們又會做什麽？
……又能做什麽，他們既兩情相悅, 要做什麽都是理所當然的。
但是一想到她會同雲則玉那樣親密，會紅著臉在他懷裏說想讓他做她的道侶, 會那樣笑著看他, 應當是滿心滿眼都只有他一個人吧？
可她從沒這樣看過他。他和葉知微好不容易能如今日這般心平氣和說話了，她甚至願意收下自己送的東西，願意笑著和自己說一聲“多謝”, 他覺得一切都應當順著自己的心意進行了，她卻轉身投入了另一個人的懷裏。
連最後一絲讓他彌補過錯的機會都沒了。
他明明……是真心想補償她的。
寧慕白只覺得心臟被刀劍刺入, 只是刺進去還不算, 還要殘忍而緩慢地攪動，讓他感覺到血肉被一點點撕裂的痛楚, 喉嚨裏又溢上血氣。
只不過是他晚了一點才意識到他對她的情意，僅此而已。
可是她卻連那一點悔過的時間都不留給他，就那樣決絕地選擇了另一個人。
既然如此，他又何必再猶豫呢。反正她是不會心甘情願選擇自己，還不如在她徹底離開之前，將她牢牢抓住，切斷所有退路，無論用什麽方法都好，只要能將她鎖在身邊。
哪怕她心裏沒有他也好，既是他喜歡的，他就要不擇手段奪過來。
好在紙人還能用。他動了動手指，那紙人便會隨著他的指尖，在床板下一點點描摹出紋路。
……
【愛意值+5】
葉知微聽到那提示音楞了一下，從雲則玉懷裏退開。
她的臉色有點奇怪，雲則玉輕聲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她微微蹙眉，搖了搖頭，心裏卻隱隱有些不安。玄髓珠已經出現了，寧慕白一定會想盡辦法得到它，但沒有了她的幫助，他又該通過什麽途徑去竊取？
略一沈思，她開口道：“師兄……那夜襲擊我的魔族，臉上帶了一個黃銅面具，想來他不願讓我看到他的真容。”
雲則玉點點頭，安靜地聽著。
“我後來又想，若我從未見過他，自然是不認得他的，他又何必要帶面具示人？”她小心翼翼，狀似經過深思熟慮一般分析著，“會不會我曾經見過他，甚至以後還會見到他，他不想讓我認出來才故意為之呢？”
頓了頓，她又說：“可我又沒有同魔族打過交道，也許他們就是喜歡這樣故弄玄虛？”
雲則玉道：“此事我也和師父說過，那人的意圖似乎並不是挑釁淩霄宗，而僅僅是打傷你，你可曾與什麽人結怨？”
她皺起小臉，“我怎麽會和人結怨，除非是那人自己惹了我，我才會看不慣他，就像寧慕白那樣。”
寧慕白……
他暗暗沈下心來。
此前他和衛長風分析過，那個襲擊藏書閣的人或許正藏在這批新弟子中，若是此人和攻擊葉知微的是同一個人呢？他也查過寧慕白的身份，他出生在瓊明洲一個偏僻的村子裏，數十年前魔域邊界動蕩，結界松動，有魔族在附近作亂，村子也慘遭襲擊，毀於一場烈火，大部分村民就此遷離，只剩下零星人口還守在那裏。
據淩霄宗的調查，他的父母亦死於那場大火，與魔族本該有血仇，父母死後，他便被村裏一位老婦人收養，後來婦人去世，他就獨自生活，直到今年淩霄宗招收門生，他才來此拜師。
乍看之下並無什麽問題，淩霄宗本就以除魔衛道為宗門責任，對深受魔族侵害的人自當抱有憐憫之心，而且寧慕白所展露出的天賦資質也算不錯，所以才會如此順利地被收作外門弟子。
盡管雲則玉懷疑那人潛藏在新弟子之中，但沒有明確證據，他不能僅僅因為葉知微和寧慕白不對付，便憑借私心去懷疑一個人。
可他又確實覺得寧慕白有些異常，試煉時他的令牌有片刻的遺失，誰都不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麽，盡管他自己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，將令牌摔到了一邊來不及撿起，但這“不小心”的真實性有多少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何況這次葉知微受傷，他的表現也有點古怪，尤其是對他。
思忖半晌，雲則玉說:“先休息吧，這段時間你暫且不要出門。”
葉知微歪了下頭:“師兄會在這裏陪我嗎？”
他低低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她就眉開眼笑地躺下，扯過被子蓋在身上，握住他垂在身旁的手。
他的唇角牽起一抹淺淡而不易察覺的弧度，似一片輕盈的花瓣落在深潭水面，漣漪不過眨眼間消失，但花瓣漂浮之處，又泛起淺淺的波紋。
雲則玉輕握住她的手，只是用掌心貼著她的手背。葉知微覺得不滿意，於是手指嵌入他的指縫中，有點蠻橫地說:“我醒來後也想見到師兄。”
他望著她的側臉，白瓷一般暈著暖色，睫毛垂落，紗帳漾著晌午後溫煦的陽光，水一般在她臉上滌蕩。
他低聲說:“好。”
……
葉知微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，她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，醒來時天色昏暗，應是日落掌燈時分。
她睜開眼，手下意識地收緊，握住了雲則玉的手。
他似乎正要起身去開門，見她醒了略一遲疑，葉知微揉了揉眼，喊道:“誰呀？”
門外靜了一瞬，回道:“葉師妹，雲師兄在你這裏嗎？”
是蘇蓁的聲音。
葉知微從床上爬起來，與雲則玉對視了一眼，他起身前去開門。
蘇蓁站在門外，神情有些慌張，見到他出來也沒心情尷尬，直截了當道:“師兄，藏書閣又出事了。”
雲則玉蹙眉，“怎麽了？”
“適才藏書閣遭遇強襲，鄒先生被一個帶著面具的黑衣人打傷，身染魔氣昏迷不醒。”
“那黑衣人呢？”
“我帶人循著魔氣一路追蹤到懸崖邊，在峭壁松樹上發現了這個。”
蘇蓁將手中的黑衣與面具拿出來遞給他。
那些東西上還殘留著極淡的魔氣，雲則玉目光微動，道:“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嗎？”
蘇蓁搖了搖頭，“我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潛入藏書閣的，今日輪值的弟子都說沒有見過這樣一個人走入閣中……對了師兄，葉師妹的魔氣若已凈化消除，可否將玄髓珠給我，我去拿給鄒先生。”
他點點頭，從袖中取出玄髓珠遞給蘇蓁。
蘇蓁伸手接過，又忐忑不安地想，藏書閣三次被襲，結界法陣已經強化到這種地步，那人到底想從藏書閣找到什麽？
她將玄髓珠收入袖中，壓下心頭疑慮道:“那我先走一步，師兄若得了空就來藥谷。”
蘇蓁走得匆忙，葉知微穿好衣服來到門口時她已經離開了，雲則玉將此事告訴她，她擰眉道:“那人當真是為了藏書閣暗室中的東西來的嗎？”
雲則玉看了她一眼。
她咬了咬嘴唇說:“若真是為此，他豈非太過明目張膽了，這樣大的陣勢，大家都知道他的目標是藏書閣，往後一定會加強戒備，那他不是更難得手嗎？”
……的確如此。藏書閣的結界已經被強化過，他這次是直接對鄒源下的手，好似並不著意於暗室，和葉知微一樣，他只在乎人。
或者說……是在乎的傷了人以後，他們共同需要的東西。
玄髓珠。
他眸光一凜，下意識看向蘇蓁離去的方向，幽幽山道上已經沒了她的身影。
“我去找蘇蓁，你——”
雲則玉的話尚未說完，忽聽身後屋內發出一聲轟然巨響，緊接著一股撲天熱浪襲來，他攬著葉知微迅速向後退去，擡眼間只見面前的屋子已化作一片火海，不知何處而來的烈火將房屋盡數吞沒，濃濃黑煙升起，轉瞬間遮天蔽日。
……
蘇蓁行至山道盡頭，迎面走來一個男弟子。她認得那張臉，這人剛入門的時候憑借著這張臉博得了不少師姐妹的關註，她也有幾分印象。
他見到蘇蓁也停了下來，面上帶笑，眼下淚痣綺麗惑人，道了聲：“蘇師姐。”
蘇蓁點點頭：“寧師弟，這是要去哪裏？”
寧慕白抿了抿唇，道：“我去看望一下同門。”
“是葉師妹嗎？她沒什麽事了，有雲師兄在，你不用擔心。”
寧慕白眼底有暗色劃過，轉而微笑道：“是，有大師兄照顧她，我自然不會擔心……師姐這麽著急要去哪裏？”
蘇蓁道：“我要去藥谷。”
“是去看望藏書閣的鄒先生嗎？我聽說藏書閣出了事，待看過她之後也想去藥谷探望一下。”
蘇蓁嘆道：“難得你有這份心……”
寧慕白莞爾一笑，手在背後撚了一道靈訣。
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沈悶的巨響，好似有什麽東西炸開，蘇蓁心頭一震，連忙回頭看去，只見內門弟子的住處有火光閃爍，緊接著濃煙升騰而起。
那正是葉知微的住處。
蘇蓁臉色煞白，驚慌道：“這是怎麽了？”
寧慕白皺了皺眉，道：“莫不是襲擊藏書閣的魔族卷土重來？我上去看看！”
蘇蓁皺眉，“你資歷尚淺，若真是魔族襲擊恐怕難以抗衡，你先走吧，我過去。”
寧慕白道：“有大師兄在，想來不會出事的，師姐不是還急著去藥谷？還是我去吧。”
說著他擡腳往上走，蘇蓁自然不會讓一個外門弟子去冒這個險，於是一把拉住他，略一猶豫，道：“你將此物送去藥谷給奚前輩，其他的不要管了，有師兄師姐在，斷不會讓你去冒險。”說著，她拿出玄髓珠交給他。
寧慕白望著她手中紅色的珠子，眼神幽暗深邃，如墨彌漫。
蘇蓁見他遲遲不動，急聲道：“快去啊！楞著做什麽！”
他伸手接過，露出一個乖順的表情，聲音略沈：“是……多謝師姐。”
蘇蓁轉身向火光處跑去，沒跑幾步就感覺腰間傳音符隱隱發燙，她連忙取下撚符在手，連通了傳音咒，就聽到符紙那邊傳來雲則玉冷冽的聲音：“蘇蓁，不要將玄髓珠交給別人，你親自送去藥谷。”
蘇蓁一怔，驟然停下腳步。
她滿腹疑慮不明所以，茫然問：“……我看到有火光，是出了什麽事嗎？”
“有人在暗處用傀儡術設下天火陣法，適才陣法啟動焚毀了屋子……蘇蓁，玄髓珠呢？”
蘇蓁回過頭看去，身後寂靜無人，早已不見了寧慕白的身影。
她心中蔓延開巨大的恐慌，喃喃道：“玄髓珠……被寧師弟拿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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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坐在樹枝上, 如蓋蔭冠將他整個人包裹在陰影裏，穿過樹葉的陽光被裁剪得細碎而朦朧，那幽微的光落在他眼裏, 只被黑墨似的陰雲吞噬, 再不見一點光亮。
黑沈之中, 暈著斑駁而猙獰的血色。
他的氣息很重, 一呼一吸間仿佛能聽到胸膛之中妒火的烈烈燃燒聲。
似乎連理智都要被燒成灰燼。直到指尖傳來刺痛，他才恍然回過神來，看到自己的指甲因太過用力嵌入樹皮中, 斷了一截, 甲肉連接的地方滲出血珠。
他將指尖含在口中, 吮去了那點血, 唇色與眼角那顆紅痣一樣, 泛出濃艷的色澤。
他望著不遠處的屋子。
斷掉紙人傀儡的聯系後，他們又會做什麽？
……又能做什麽，他們既兩情相悅, 要做什麽都是理所當然的。
但是一想到她會同雲則玉那樣親密，會紅著臉在他懷裏說想讓他做她的道侶, 會那樣笑著看他, 應當是滿心滿眼都只有他一個人吧？
可她從沒這樣看過他。他和葉知微好不容易能如今日這般心平氣和說話了，她甚至願意收下自己送的東西，願意笑著和自己說一聲“多謝”, 他覺得一切都應當順著自己的心意進行了，她卻轉身投入了另一個人的懷裏。
連最後一絲讓他彌補過錯的機會都沒了。
他明明……是真心想補償她的。
寧慕白只覺得心臟被刀劍刺入, 只是刺進去還不算, 還要殘忍而緩慢地攪動，讓他感覺到血肉被一點點撕裂的痛楚, 喉嚨裏又溢上血氣。
只不過是他晚了一點才意識到他對她的情意，僅此而已。
可是她卻連那一點悔過的時間都不留給他，就那樣決絕地選擇了另一個人。
既然如此，他又何必再猶豫呢。反正她是不會心甘情願選擇自己，還不如在她徹底離開之前，將她牢牢抓住，切斷所有退路，無論用什麽方法都好，只要能將她鎖在身邊。
哪怕她心裏沒有他也好，既是他喜歡的，他就要不擇手段奪過來。
好在紙人還能用。他動了動手指，那紙人便會隨著他的指尖，在床板下一點點描摹出紋路。
……
【愛意值+5】
葉知微聽到那提示音楞了一下，從雲則玉懷裏退開。
她的臉色有點奇怪，雲則玉輕聲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她微微蹙眉，搖了搖頭，心裏卻隱隱有些不安。玄髓珠已經出現了，寧慕白一定會想盡辦法得到它，但沒有了她的幫助，他又該通過什麽途徑去竊取？
略一沈思，她開口道：“師兄……那夜襲擊我的魔族，臉上帶了一個黃銅面具，想來他不願讓我看到他的真容。”
雲則玉點點頭，安靜地聽著。
“我後來又想，若我從未見過他，自然是不認得他的，他又何必要帶面具示人？”她小心翼翼，狀似經過深思熟慮一般分析著，“會不會我曾經見過他，甚至以後還會見到他，他不想讓我認出來才故意為之呢？”
頓了頓，她又說：“可我又沒有同魔族打過交道，也許他們就是喜歡這樣故弄玄虛？”
雲則玉道：“此事我也和師父說過，那人的意圖似乎並不是挑釁淩霄宗，而僅僅是打傷你，你可曾與什麽人結怨？”
她皺起小臉，“我怎麽會和人結怨，除非是那人自己惹了我，我才會看不慣他，就像寧慕白那樣。”
寧慕白……
他暗暗沈下心來。
此前他和衛長風分析過，那個襲擊藏書閣的人或許正藏在這批新弟子中，若是此人和攻擊葉知微的是同一個人呢？他也查過寧慕白的身份，他出生在瓊明洲一個偏僻的村子裏，數十年前魔域邊界動蕩，結界松動，有魔族在附近作亂，村子也慘遭襲擊，毀於一場烈火，大部分村民就此遷離，只剩下零星人口還守在那裏。
據淩霄宗的調查，他的父母亦死於那場大火，與魔族本該有血仇，父母死後，他便被村裏一位老婦人收養，後來婦人去世，他就獨自生活，直到今年淩霄宗招收門生，他才來此拜師。
乍看之下並無什麽問題，淩霄宗本就以除魔衛道為宗門責任，對深受魔族侵害的人自當抱有憐憫之心，而且寧慕白所展露出的天賦資質也算不錯，所以才會如此順利地被收作外門弟子。
盡管雲則玉懷疑那人潛藏在新弟子之中，但沒有明確證據，他不能僅僅因為葉知微和寧慕白不對付，便憑借私心去懷疑一個人。
可他又確實覺得寧慕白有些異常，試煉時他的令牌有片刻的遺失，誰都不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麽，盡管他自己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，將令牌摔到了一邊來不及撿起，但這“不小心”的真實性有多少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何況這次葉知微受傷，他的表現也有點古怪，尤其是對他。
思忖半晌，雲則玉說:“先休息吧，這段時間你暫且不要出門。”
葉知微歪了下頭:“師兄會在這裏陪我嗎？”
他低低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她就眉開眼笑地躺下，扯過被子蓋在身上，握住他垂在身旁的手。
他的唇角牽起一抹淺淡而不易察覺的弧度，似一片輕盈的花瓣落在深潭水面，漣漪不過眨眼間消失，但花瓣漂浮之處，又泛起淺淺的波紋。
雲則玉輕握住她的手，只是用掌心貼著她的手背。葉知微覺得不滿意，於是手指嵌入他的指縫中，有點蠻橫地說:“我醒來後也想見到師兄。”
他望著她的側臉，白瓷一般暈著暖色，睫毛垂落，紗帳漾著晌午後溫煦的陽光，水一般在她臉上滌蕩。
他低聲說:“好。”
……
葉知微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，她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，醒來時天色昏暗，應是日落掌燈時分。
她睜開眼，手下意識地收緊，握住了雲則玉的手。
他似乎正要起身去開門，見她醒了略一遲疑，葉知微揉了揉眼，喊道:“誰呀？”
門外靜了一瞬，回道:“葉師妹，雲師兄在你這裏嗎？”
是蘇蓁的聲音。
葉知微從床上爬起來，與雲則玉對視了一眼，他起身前去開門。
蘇蓁站在門外，神情有些慌張，見到他出來也沒心情尷尬，直截了當道:“師兄，藏書閣又出事了。”
雲則玉蹙眉，“怎麽了？”
“適才藏書閣遭遇強襲，鄒先生被一個帶著面具的黑衣人打傷，身染魔氣昏迷不醒。”
“那黑衣人呢？”
“我帶人循著魔氣一路追蹤到懸崖邊，在峭壁松樹上發現了這個。”
蘇蓁將手中的黑衣與面具拿出來遞給他。
那些東西上還殘留著極淡的魔氣，雲則玉目光微動，道:“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嗎？”
蘇蓁搖了搖頭，“我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潛入藏書閣的，今日輪值的弟子都說沒有見過這樣一個人走入閣中……對了師兄，葉師妹的魔氣若已凈化消除，可否將玄髓珠給我，我去拿給鄒先生。”
他點點頭，從袖中取出玄髓珠遞給蘇蓁。
蘇蓁伸手接過，又忐忑不安地想，藏書閣三次被襲，結界法陣已經強化到這種地步，那人到底想從藏書閣找到什麽？
她將玄髓珠收入袖中，壓下心頭疑慮道:“那我先走一步，師兄若得了空就來藥谷。”
蘇蓁走得匆忙，葉知微穿好衣服來到門口時她已經離開了，雲則玉將此事告訴她，她擰眉道:“那人當真是為了藏書閣暗室中的東西來的嗎？”
雲則玉看了她一眼。
她咬了咬嘴唇說:“若真是為此，他豈非太過明目張膽了，這樣大的陣勢，大家都知道他的目標是藏書閣，往後一定會加強戒備，那他不是更難得手嗎？”
……的確如此。藏書閣的結界已經被強化過，他這次是直接對鄒源下的手，好似並不著意於暗室，和葉知微一樣，他只在乎人。
或者說……是在乎的傷了人以後，他們共同需要的東西。
玄髓珠。
他眸光一凜，下意識看向蘇蓁離去的方向，幽幽山道上已經沒了她的身影。
“我去找蘇蓁，你——”
雲則玉的話尚未說完，忽聽身後屋內發出一聲轟然巨響，緊接著一股撲天熱浪襲來，他攬著葉知微迅速向後退去，擡眼間只見面前的屋子已化作一片火海，不知何處而來的烈火將房屋盡數吞沒，濃濃黑煙升起，轉瞬間遮天蔽日。
……
蘇蓁行至山道盡頭，迎面走來一個男弟子。她認得那張臉，這人剛入門的時候憑借著這張臉博得了不少師姐妹的關註，她也有幾分印象。
他見到蘇蓁也停了下來，面上帶笑，眼下淚痣綺麗惑人，道了聲：“蘇師姐。”
蘇蓁點點頭：“寧師弟，這是要去哪裏？”
寧慕白抿了抿唇，道：“我去看望一下同門。”
“是葉師妹嗎？她沒什麽事了，有雲師兄在，你不用擔心。”
寧慕白眼底有暗色劃過，轉而微笑道：“是，有大師兄照顧她，我自然不會擔心……師姐這麽著急要去哪裏？”
蘇蓁道：“我要去藥谷。”
“是去看望藏書閣的鄒先生嗎？我聽說藏書閣出了事，待看過她之後也想去藥谷探望一下。”
蘇蓁嘆道：“難得你有這份心……”
寧慕白莞爾一笑，手在背後撚了一道靈訣。
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沈悶的巨響，好似有什麽東西炸開，蘇蓁心頭一震，連忙回頭看去，只見內門弟子的住處有火光閃爍，緊接著濃煙升騰而起。
那正是葉知微的住處。
蘇蓁臉色煞白，驚慌道：“這是怎麽了？”
寧慕白皺了皺眉，道：“莫不是襲擊藏書閣的魔族卷土重來？我上去看看！”
蘇蓁皺眉，“你資歷尚淺，若真是魔族襲擊恐怕難以抗衡，你先走吧，我過去。”
寧慕白道：“有大師兄在，想來不會出事的，師姐不是還急著去藥谷？還是我去吧。”
說著他擡腳往上走，蘇蓁自然不會讓一個外門弟子去冒這個險，於是一把拉住他，略一猶豫，道：“你將此物送去藥谷給奚前輩，其他的不要管了，有師兄師姐在，斷不會讓你去冒險。”說著，她拿出玄髓珠交給他。
寧慕白望著她手中紅色的珠子，眼神幽暗深邃，如墨彌漫。
蘇蓁見他遲遲不動，急聲道：“快去啊！楞著做什麽！”
他伸手接過，露出一個乖順的表情，聲音略沈：“是……多謝師姐。”
蘇蓁轉身向火光處跑去，沒跑幾步就感覺腰間傳音符隱隱發燙，她連忙取下撚符在手，連通了傳音咒，就聽到符紙那邊傳來雲則玉冷冽的聲音：“蘇蓁，不要將玄髓珠交給別人，你親自送去藥谷。”
蘇蓁一怔，驟然停下腳步。
她滿腹疑慮不明所以，茫然問：“……我看到有火光，是出了什麽事嗎？”
“有人在暗處用傀儡術設下天火陣法，適才陣法啟動焚毀了屋子……蘇蓁，玄髓珠呢？”
蘇蓁回過頭看去，身後寂靜無人，早已不見了寧慕白的身影。
她心中蔓延開巨大的恐慌，喃喃道：“玄髓珠……被寧師弟拿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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